霆深
麻雀已经两年没有出现了,于是组织排了新的情报员顶替他。他现在要做的,是找一个合理的理由退身上海,回重庆待命。
李小男给他整理行李,你终究还是没有娶我,哪怕是个妾。
陈深走到桌前,将书箱打开,最下面,陈深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。陈深将白金壳怀表给李小男戴上,链子已经断过,陈深之前费尽心思将它复原,现在它就安静地躺在李小男胸前。
陈深说,为了胜利,你替她好好活下去。
陈深没有新的掩护身份,他还是拿着那把小小的剃刀和一块白布,走尽悠长的巷子。
唐山海将陈深的箱子放在甲板上。那天风很大,海浪将他们的裤脚拍湿。唐山海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,胡乱的抹着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的液体。
陈深给了唐山海一个大大的拥抱。唐山海说,再见,我一直把你当弟弟。陈深说,不知去了那边,还有没有人陪我喝酒,陪我抽烟。
陈深被安排到了里接头处很远的地方,他说,没关系,这里清静。只是没有人再让我练手了。
陈深将沉重的箱子搬到二楼,他那手背擦了擦额头,在幽暗的光线里,他看到一张巨大的桌子上只摆着一只漆绿的飞机。他将窗帘全部拉开,阳光洒满屋子,也映着他潭水般的深眸。
拿起那只漆绿的飞机。自言自语道,这里没有人再想着除掉我了,我可以像你一样自由。
向阳路54号是他暂时接头的地方。陈深走出来后,走了另外一条路,那条路叫前进路。陈深很喜欢这两条路的名字:向着太阳前进。
在走到前进路21号的时候,他停下脚步。因为他看到一辆很熟悉的车停到了转弯处。
程霆从车上下来时没有看到陈深。陈深远远地跟着他走进楼道。陈深不明白是怎样将一辆车从上海运到重庆的。直到后来程霆告诉他那不是同一辆车。
程霆刚放下手里的报纸就去开门,他看到陈深朝他笑的时候,突然就喉咙一紧,说不出话了。
陈深扬了扬手中的酒瓶,我是来找你喝酒的。
程霆拿起报纸,你来这里做什么。
陈深将瓶盖拧开,等天亮。
程霆翻开一页,你不能待在这里,我怕我哪一天回来就看不到你了。
陈深将瓶子往他那边移了移,没关系,我会在下边好好看你。
程霆眼光一滞,抬头望向陈深纯净的眸子,那就不要往西边乱跑。
陈深嘴里冒泡,我住在东方。
喝完酒后,程霆小心的将瓶子摆好。陈深不知道他留着瓶子有什么用。后来搬家的时候,陈深发现了他们第一次喝酒的瓶子。
程霆说,汽车能换,初心不能换。
陈深没有确切的任务。不过他常常到向阳路54号,然后又自然地走到前进路21号门口。
在路上他通常买一份报纸,再买一瓶格瓦斯。在白色的泡泡中,他坐在转弯处的台阶上,看着报纸上刊登着中华民国空军又歼灭了多少台敌机。
通常程霆是不在家的。
他也经常看到报上刊登着革命烈士人员名单。陈深从未这样提心吊胆的度过每一天,他宁愿一个人从天亮坐到天黑,也不想看到与他见面的是一个捧着实木盒子的人。
直到有一天,程霆提着从对面酒馆买来的小菜,来到陈深面前对他说,走,两人份。
陈深说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。
程霆说,我每天路过这里,可我不能停下来,哪怕和你说一句话。
程霆又说,但是我的心,就在这里。
陈深眯着眼睛笑了一下,可我的心,早就和你一起飞到天上去了。